临江市中心医院，叶枫失魂落魄地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。
不远处，两名警察正和赵宛央说着什么。
“哥哥，小韵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叶枫身旁，妹妹叶凝握着他颤抖的手，不停安慰着。
“对……对不起……小韵……”叶枫目光呆滞，他打着哆嗦，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，“对不起……真的对不起……”
“……”
叶凝叹了口气。
十几分钟前，她突然接到临江市公安局的电话，问她是不是叶枫的家属，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，他们便把情况简单地和她说了一遍。
叶凝当即就变了脸色，赵宛央和夏沫听过之后，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。
当她们赶到医院的时候，看到了亮着灯的急救室，以及在长椅上，被众多警察包围着的叶枫。
“呼……”
那边的交谈似乎结束了，赵宛央长出一口气，来到叶凝的身边。
“赵宛央学姐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见她过来，叶凝迫不及待地问道。
“已经查过监控了，是林浅韵学妹自己跳下去的。”赵宛央看了一眼还处于失神状态的叶枫，面露复杂之色，“可能是叶枫同学和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……”
事情演变成这样，赵宛央其实是有所预料的。
所以她才一直和叶枫说，不要操之过急。
然而，赵宛央没想到的是，她就这么千叮咛万嘱咐，叶枫还是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。
早知如此，自己就该果断阻止他们的约会——赵宛央万般后悔地想着。
就在这时，“碰”地一声巨响传来，男生撞开安全通道的铁门，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。
他看了眼急救室的电子屏上“急救中”的字样，一把抓起叶枫的衣领，将他整个人从座位上揪了起来。
“你答应过我的，”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林远山咬牙切齿地说着，“你答应过我会照顾好她的吧？”
“远山……”
被人揪着衣领，叶枫似乎终于清醒了一些。
他看着林远山，目光充满内疚。
“抱歉，都是我的错。”
“你拒绝了她，对吗？”
林远山冷冰冰地问道。
看到叶枫点头，林远山一拳砸在他的脸上。
“噗——”
这一拳的力道极大，叶枫整个人摔出好几米。
“别这样，远山学长！”
“林远山同学，请冷静一点儿！”
见林远山还要冲上去，两个女孩子慌忙上前试图拉住他。
出乎意料地，阻止她们的并非是林远山，而是倒在地上的叶枫:
“别过来！”他用双臂撑起身体，朝两人吼道，“这是我和他的事！”
似乎回忆起了什么，叶凝有些畏惧地看着哥哥，就连赵宛央都被震慑住，一时间不敢上前。
“林远山同学，我知道，无论我现在说什么，做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了，”看着林远山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，叶枫轻声说道，“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，那就请便吧……”
“你这混蛋——”
林远山也不客气，他冲上去扑倒叶枫，用膝盖顶在他的胸口，一拳又一拳地往他脸上招呼。
“小韵真是瞎了眼，喜欢上你这么个混蛋！”
“她可是马上就要手术了的！”
“你不喜欢她，可以，你有这个权利。”
“但你骗她，敷衍她一下，让她安心地把手术做完，这很难吗？！”
他疯狂发泄着自己的情绪，朝叶枫挥拳。
只不过，这次他的拳头在空中被人接住了。
“林远山同学，到此为止吧……”
扎着马尾，腰间佩剑的少女握着他的手腕，微微叹了口气。
林远山认识这个女孩子。
高二一班的夏沫，叶枫的青梅竹马，平时他们兄妹俩也受了她颇多照顾。
但失去妹妹的痛苦和对叶枫的愤怒已经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，说话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客气:
“夏沫！难道你也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包庇这个混蛋吗？！”
林远山嘶吼着，加大手上的力量试图挣脱对方的束缚。
但很明显，这是徒劳的——无论他使出多大力气，被抓住的手都没办法前进或者后退一寸。
“什……”
感受到双方力量上的差距，林远山有些惊恐地看着夏沫。
由于常年做着体力劳动，他的身体素质比同龄人好得多，甚至体校的一些体育生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。
然而，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孩子却让林远山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“这件事，小枫确实没有考虑周全，也必须承担绝大多数责任。”
“这点，我不会为他辩解什么。”
夏沫抓着林远山的手腕，硬生生地把他这个身高近一百九十公分的男性从叶枫身上拽了起来，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能够拥有的力量。
“但你有没有想过，没有小枫，林浅韵学妹根本活不到现在。”
“没有小枫，这场手术根本无从谈起。”
“你可能还不知道吧，林浅韵学妹所需要的一亿手术费，小枫他是打算拜托我去解决的！”
夏沫知道，自己这番话实在有些过分，甚至有种施恩以胁的意思。
但看林远山现在这个状态，好好地交流已经很难让他冷静下来了，因此她不得不出此下策，由自己来做这个“恶人”。
果然，听完夏沫的话，林远山身体狠狠一颤，手上的动作也缓了下来。
见林远山不再挣扎，夏沫也悄悄放开了抓着他的手。
“你说得对……”林远山失魂落魄地退到墙边，“你也好，叶枫也好，你们都是我和小韵的救命恩人。”
“我没有资格去指责你们，也不会说‘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要救小韵’这种忘恩负义的话……”
林远山的身体从墙上滑落。
他抱着脑袋瘫坐在地上，像只抽去脊梁的狗。
“我不是没想过，有一天我会失去她……”
“多少次，我梦到小韵在睡梦中停止了呼吸……”
“我多么害怕，某天早上起床，再也听不见小韵的那句‘早安，哥哥’……”
“每天晚上，我只有听着她的呼吸声，才能安稳地入睡。”
“……”
所有人，包括被赵宛央搀扶着靠在墙上的叶枫，都静静听着他的话。
“我只是……我只是想，”林远山抓着自己的头发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，“假如有一天，小韵她真的要离开我，也要让她快乐，幸福地离开……”
“为此，我想尽办法满足她的一切愿望。”
“就算她喜欢的，是一个我根本不看好的男生，我依然无条件支持她……”
“但是……就这么点儿卑微的愿望……老天也不能满足我吗……”
“……”
听完林远山的话，夏沫抽了抽鼻子。
“其实我也有责任，”她走上前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之前，是我怂恿小枫和林浅韵学妹撇清关系的。”
“刚才的话，也请林远山同学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“……”
林远山没有任何反应，也不知道是否听到了夏沫的话。
“除了丁校医之外，就在刚才，我已经联系到了沧海省最好的医疗团队，他们现在就在赶来的路上。”
“相信我，林浅韵学妹一定会度过这一劫的。”
这次，林远山终于有了反应，但却并非是打起了精神——
“求求你别再说了……”他依然蹲在地上，表情痛苦地抱着头，“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……”
“……”
沉默了片刻之后，夏沫把目光转向身后的赵宛央。
“小央，你们先回去吧，我在这里陪着林远山同学就好了。”
赵宛央点点头，她也知道现在他们，尤其是叶枫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。
“医院这边有任何情况，随时通知我。”
最后嘱托了一句，她便和叶凝一左一右架起叶枫，带着他离开了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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